2010年7月18日 星期日

如果忘記自己家鄉,還能記得什麼?

有記憶以來,這家戲院沒開過,幾年前侯孝賢拍片有用這場景。
過往還以為這長得像鬼屋的地方應該是鬧鬼才沒落。
長大後發現她是少數幾棟不變的地標之一,
這種感覺,其實很溫暖。
另一棟本是英雄診所的她,星期一夜晚逛完夜市經過時都讓我往裡面探一探,
總覺得這間診所氣派豪華,但是同樣的,沒在印象中執業過,
但裡頭候診附靠背的長凳子一直躺在腦海中,
現在是連鎖咖啡店,走廊、柱子都變了。
不曉得芝佳園這名稱會留在多少人記憶裡,
跟在《色 ‧ 戒》中的王芝佳一樣,對我來說有經典代表性在。

以前家裡的店就在芝佳園旁邊,
雖身分也曾經是海霸王、陸續變成機車店、百貨公司,
還是認定她就是芝佳園,是間簡餐店,
桌上會擺朵白玫瑰、有三層弧形樓梯上去會有駐唱歌手和鋼琴的那種。
那時眼界跟桌面高度一樣,裡頭昏昏暗暗,白玫瑰的印象烙在窗旁,高級店的代表。
曾經和母親在那邊用過一次餐,
第一次飯前吃餐包的感覺相當奧妙,因為價位,也就那麼一次。

是海霸王餐廳的時候,他們在旁邊多蓋了一間廚房,
處理過的廚餘,生的、熟的汁液,都往水溝裡倒,
夏天的時候相當可怕。

家裡記帳結算客人消費是用銀行存款單的背面來記錄跟計算,
姊姊說我們來投書,在那長方形的白紙上模擬來我家消費的客人立場,
寫下那臭味有多糟糕、害得他人沒食慾、不注重環保等。

三姊弟分工合作,姊姊擬搞、我畫骷髏頭和有毒標示,弟弟那時不會寫字畫畫,
他負責把紙張送過去。
怎麼送呢?我們觀察哪些最有可能是他們的員工機車,
然後弟弟就過去塞在某一台野狼的側掛塑膠行李箱裡。

一天放學,老爸很生氣的叫我們三個人集合,
興師問罪的罵怎麼可以講鄰居家很臭!
老爸並把那張紙拿出來,我們先是倒抽了一口氣,
接著姊姊很有膽的接過來看一下說,怎知道是我們寫的,
上面寫的明明就是「岡山羊肉的過客留」哇!
老爸除了說我們傻以外、還一口咬定我們做錯事且不知悔改,
飽受一頓之後,我們才鬆口,
說這是為了家裡好,客人們聞到那味道會吃不下去啊~~

吃了頓大攤的後,小孩自己開檢討會議,
問弟弟到底把紙給了誰,怎麼會被看到?
我說一定是別人都知道我們用銀行的存款單記帳才會這樣,
姊姊則說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之類的…

變成百貨公司之後,我們相當開心,
從來沒想過百貨公司就在自己家旁邊,
老媽也常去那邊晃東晃西,
過了好些年,她都沒有再變。

之後經營不善,結束營業前我陪老媽去逛了最後一次,
心中閃過好幾個來挑朋友禮物、帶鄰居小孩、跟家人來看衣服、玩具的畫面,
然後就歇業了。

貼出「售」的電話好久好久了,一直沒找到主人,
不用問也知道不便宜,
卻幻想著買下來後的第一件事是要把窗戶再度打開。

隨著時間過去,街上其它商店紛將老建築的表面鋪上大面積廣告帆布、看板,
現在不看清楚,以後就見不著真貌。

拍完回家後,跟施小寬老爸小聊了一下,
講著那些老東西以後看不到的感覺,
脫口講出「還年輕就在回憶過往」,
到現在還是覺得時間不斷過去、急著創造回憶、又怕回憶消失的事情真是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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