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樺在國中時期是班上數一數二聰明的孩子,
用智力測驗的量表來看,在平均值加三個標準差以上,
勝過同時期99%的學生們,
可說是相當聰穎的孩子。
但是學業上面表現的不若智力測驗結果,
好似偶爾在班上相當前面,但偶爾在全校排名卻又可以掉到第150名,
媽媽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什麼,
只希望她可以按自己的人生有良好的品性和自我作主的好想法。
畢業那年,她選擇職校就讀,
而且念的是汽修科,她打算汽修課畢業,馬上就職去,
她單純想著人生如果可以早一點工作,
就可以比別人多累積十年的工作經驗,
薪水也是多十年,
而且還有珍貴十年的犯錯機會。
筱樺曾在高職時的日記上寫下,
如果人已經被容許犯錯,
是不是可以走出一條卓越的路線出來?
因此她將畢業後的十年青春,譜成犯錯人生的實現計畫,
期許自己是輝煌精采、是自我期許的實現、是跌倒了骨頭更為強健的迅速復原。
當然這過程不外乎錐心之痛的錯,
是無法挽回的,是往後人生再度遇到一樣狀況時,
那傷她的椎子,還會不留情的再度穿刺過去,而沒有任何防禦能力。
那是一個男孩子問她的問題:
「你覺得你相信的比較多,還是不相信的比較多?」
筱樺起初聽到這問題時驚為天人,
這問題不僅是大哉問,而且隨時隨地都可以拿來反省自己,
等級跟黑暗物質存在多少一樣困難,
不相信的東西,不只是看不到、聽不到、感覺不到而已,
念頭這東西,要轉可以瞬秒,也可以是一輩子都轉不過來。
在職校的日子相當的快樂,
跟許多男生一同克服了科主任給的許多任務,
也一直以為自己以後會成為車廠的皇后,
只要氣動器開始鳴叫,沒有任何機械會在她面前低頭悶哼。
畢業後,抱著技藝,她投入了打工旅遊的工作,
前往澳洲,找尋另一個天地。
到澳洲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屠夫,
後來台灣一直被拿出來討論澳洲打工的屠夫話題,
被借題發揮大學生畢業起薪低落,
當時被訪問的對象就是她所在職場的同事。
工作的內容其實只是一般肉品分裝及環境處理,
高等技術的技士,不是她這一種打工性質的,
必須是對動物生理構造有足夠的了解,
能夠揮起刀骨骼片片落下的爽快。
那時她曾經參觀過一些特別處理的手續,
也曾經想要有樣學樣的像過去拆解引擎蓋裡頭每一樣構造那樣的拆掉牛的所有一切。
那天她放假,
卻偷偷地從冷凍庫後面的小門溜進去,
換上淡綠色的工作服,
漫步悄悄地就一頭被肢解過的牛望著,
那是一堆被去掉的部份,
有關東方人吃的神經、舌頭等部位在這邊並不流行,準備當做飼料用,
她偷偷地抱了一顆牛頭,準備嘗試看看。
這件事被一名技士看到,
當時筱樺挖出了牛的眼球,但眼球帶不走,
她想要帶走牛角當做紀念,
就在動手去掉一個角的時候,
技士抓住她的手,問她在幹嘛。
筱樺吱吱唔唔說起她來自臺灣,
這名技士脫掉面罩,露出黑色頭髮,
才知道也是一名華人。
筱樺開始瞎掰庖丁解牛的事情,
說想要體驗一下每個部位肢解的過程來重現古法,
技士請她結束一切動作後,用無線電跟領班聯絡後,
筱樺被帶出去到準備室坐著,擔心的想著自己是不是會被開除。
過了半小時,技士換出了平常服裝,
一副輕鬆模樣,約了筱樺吃晚餐,
那天晚上,技士講的事情,
筱樺覺得難懂又不知道怎麼停止這一切。
那晚,技士說了這樣的事情:
「我們常認為鑽牛角尖是指件不好的事情,但這只是尺度問題。」
「就一頭牛來看,
牛角尖不但是牛的最前端,還是衝刺時最有力、最具力量和令人畏懼的部份,
說起來在牛角裡頭鑽,的確有可能像十二生肖的老鼠一樣有機會跳到牛群前頭,
若說寄生蟲在牛腦袋瓜往前鑽為的就是活下去,
這蟲也主宰著一頭牛的生死,
若講當代潮流,
每個年代所流行、風潮玩味的物品也都不盡相同,
舉資訊產品來說,脫離不了個人化、隨身娛樂帶著走的模式,
有時整體看來,這有利於科學的演進嗎?
這樣叫做科技嗎?
變得更輕薄短小之後,人有獲得較高的智慧堆疊上去嗎?
越是研究一樣物體,一件原理,一個通則,
越是發現現在的論文只是在鑽一個小問題,
是大通則背後道理的延伸應用而已,
我們從來無法見到事情的全貌,
因為我們很小,眼睛不夠多,體力不夠用,經歷不夠久,壽命不夠長。」
「想要退一步看,看著宇宙的光射向哪裡,比找出它發射的來源難,
要看出事情會往哪個方向走,不若從歷史經驗來判斷好下決定,
你不能不往前走、又一直利用過往經驗判斷下一步怎麼下棋,
除非,除非,你活得夠久、犯得錯夠多,
同時又能不因情感作祟讓自己誤判走過往錯誤的胡同。
也正因為看穿宇宙射線的方向困難,無法預期前方有什麼超重力場影響他的方向,
所以我們一直在胡同裡,一直在小山頭裡打破前面的阻礙,努力地破山,
企圖從背光液晶到OLED,企圖從弦論進化到大一統理論,
其實長遠來看都只是牛腳一舉還未必踏得到地面的一步,
就個人小成小就來說,這牛,還是蝸牛。」
「誰能說自己的人生很成功精采到劃時代呢?
誰能說自己都不在牛角裡鑽過呢?
我希望的是,偶爾換頭牛,
像殭屍蝸牛一樣,寄生蟲的小世界固然好保守,
但要有新生命誕生,還是得換個心態重整出發不是嗎?」
筱樺不知為何地想起以前那句「你覺得你相信的比較多,還是不相信的比較多?」
似乎相不相信都不重要,鑽不鑽牛角尖也無所謂,
她只知道事情輾轉來去,
能面對,能把握,能努力,能相信,就盡力去作,
她目前不是車廠皇后,也沒有庖丁神技,但她可以作任何可以適應環境的決定,
並且深深地把握住時間,而不是一直想找不到問題的答案,
即便她有時吃飯時還是忍不住想著不相信的事情可能比較多?
(如果我覺得不相信的事情比較多,那我可以相信自己真的比較相信這件事只佔小部分嗎?)
如果又要計算比例問題,她又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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